第一次出走．能否不再回來？

　　說到在墾丁的打工換宿，得追溯至大一時光，至今已四年了。老實說，要提筆寫這篇文章，考慮了許久。人是富有情感的動物，有些感覺會永遠存留在某個空間中，揮散不去，也正因如此，害怕自己情緒和記憶的交錯，僅寫出自己想寫出的部份，剩下的則埋藏在心中。所幸，當時留下不少筆記、照片和片段畫面，能在今天拼湊出近真實的樣貌。此外，另個在心中徘徊的問題是，這些回憶能提供什麼價值給讀者參考？這系列的文章，將以遊記為主。關於打工換宿的問答，或個人觀點則在文中穿插。「要不要選擇，永遠都是你個人的事情，他人的經驗、他人的感受，也僅僅是他人，你是你自己，沒有什麼選擇是所謂的好或壞，以上。」

　　回憶過往的故事時，通常是由前文延伸而發展下來的，我也不例外。一定是某些原因的觸發，讓自己想動身前往，那看似迷人，單純的遠方。「就去吧！」抱著 why not 的心態，15 年的三月初，在 MacBook 前面，開始查詢台灣的打工換宿訊息，找到有興趣的店家後，彙集好基本資料，唸唸有詞地敲打著鍵盤，沒想太多地直接寄信。回到往常半工半讀，和人曖昧的大一生活，不到一星期的時間，收到對方回信邀約。

　　「天啊！真的可以去！」在一個沒有告知父母的情況下，在一個從小長居台北市、新北市，而到其他縣市僅回鄉過年，或和長輩出遊，或畢業旅行放風，要一個只知捷運，不知如何騎摩托車，遑論開車這黨事的小鬼，要去墾丁旅行 10 天！

　　老實說，對個人而言，很短啦。所以在一個「完全不覺得怎麼樣」又好奇的心情下，打包好行囊，在出發前 2 天告知母親，換來一陣名為憂慮的勸阻，仍抵擋不了想要試試的念頭。

　　15 年 3 月 31 日，清晨 5、6 點，母親送我至一樓，叫好了台灣大車隊，不忘再三叮嚀「到了要打電話唷！」「記得偶爾要傳一下自己在幹嘛唷！」諸如此類的話語，「好啦！好啦！別怕！」就這樣子出發了。司機大哥開到台北車站，將我放下，「真的要出發了欸！」充滿期待地開始了這趟旅程。

　　「傻人有傻福。」這句話是真的。聽話地照母親大人的吩咐，回傳 line 報備行蹤，接下來抵達高雄左營的 7 個小時車程有得我睡。不過，也許正是第一次自己長途旅行，起初 1 小時，很認真地觀察利用火車通勤的藍領階級，及穿著西裝筆挺的白領，幻想他們的生活為何？背後有什麼故事呢？擔子重嗎？感覺好累唷。開心嗎？對他們而言在世的意義是什麼啊？一位追問哲學問題的學生其實就在他們身旁。

　　想像力不豐富的我，後來將注意力轉輾至張曼娟的《時間的旅人》上，打發時間。 4 年後的今天，再重新回去看《時間的旅人》，感觸真不同啊。火車喀噹喀噹地走著。回憶起，在 18 歲的生活，在 17 歲的生活，在 16 歲的生活，在那個時候過一半的 19 歲的生活，怎麼經歷了這麼多事情呢。思緒陷進漩渦裡打轉，對話，不斷問著自己，安撫。又掙脫，持續問問題，「好像沒什麼大不了的」抽離了空間。歸於平靜。現在回想起來，就是一個女孩努力賦予「活著的意義」吧。也許。有別於生活的意義。

　　睡睡醒醒地。仍斬不斷心中的歡喜。地理位置的遠離，讓人能冷靜綜觀全局。一路到了高雄。「啊！好緊張啊！會不會走錯！」

▲ 左營火車站往出口的地方，當時在整修；客運時刻表。

　　看著人群怎麼走，跟著一起走。不少旅客要轉乘至小港機場，差點就走錯了。果然要路痴認路真的是件難事。幸好膽子不小，不會的就問人。離開了火車站，走到大馬路上，發現高雄的路「好大條啊！」客運站還有一小段路。雖然台北和高雄的太陽伯伯都是同一個物種，不過南方的天氣總比北部熱情，南台灣的 4 月宛如北方 6 月，陽光狠狠地灑了下來，我也不遑多讓，擁抱了他的熱情。拖著 19 寸行李箱，在柏油路上走著。客運站抵達，準備前往屏東。

▲ 這次體驗打工換宿的民宿櫃台。

　　又花上了 1 個小時，比預估時間早抵達此次的打工換宿地點：墾丁大街隔壁的南灣。說起打工換宿，簡言之是以自己的勞力、技能換取住宿資格，有些民宿業者會給付生活費 100 至 200 元不等，而去打工換宿的我們則稱為「小幫手」。當然，每個人來換宿都有各自的理由，我則純粹想遠離都市，遠離原本的生活，體驗一下海邊人生。不負期待，下車後，我一身薄外套，牛仔褲，戴帽子的裝扮，一臉是外地人前來遊玩，路旁的水上業者熱情招呼。

　　「ＯＯ衝浪民宿，就是這裡了！」位在民宿櫃檯的老闆娘 N —— 一身健康的小麥膚色，肌肉緊實，平常一定有鍛鍊身體，「真有性格啊」但臉上的笑容卻很溫暖。老闆娘忙完 check out 的旅客後，坐在一旁的我，自動地站了起來打招呼。她簡單向我介紹民宿的使用規則，之後帶我至背包客住宿的地方「暫居」。我的室友是來自北歐 20 幾歲的男性背包客 Y —— 一頭金髮，瘦瘦高高，卻有一個長到他的頭頂的後背包，Y 在整理行囊時，突然拿出魷魚絲，好客地問我：「這（魷魚絲）很好吃，妳要吃嗎？」

▲ 之前離開的小幫手位置，似乎來不及騰開，於是暫居民宿背包客床位。

　　民宿在南灣海灘的對面。也就是說相隔一條馬路的距離，便可以看到海，甚至觸碰他。當時拒斥藍色的自己，也是因為南灣的海洋，從此墜入藍色的溫柔鄉。走向南灣，想愜意地坐在沙灘上閱讀，但這日曬威力，恐怕讓我這個台北小鬼待 5 分鐘都有困難，秉持著「試試看好了」的念頭，突然隔壁租借陽傘的大哥、大姐上前搭話，得知我是一個人來墾丁打工換宿，竟好心地說「免費借妳！」讓人感動得難以言語。

　　「碰到的每一個人，是如此友善！」

　　免不了，閱讀行程泡湯。逕自到沙灘上自顧自堆沙，偶爾下去泡泡海水，拍照，和大哥大姐聊天。當時認識的「幹哥」，至今仍是我的臉友。他是「南灣加藤鷹」，喜歡和前來租借陽傘或買水上活動的年輕妹妹，比出加藤鷹的招牌手勢留念。不知道是不是當時的年紀，讓他憶起自己年少輕狂，不經世故，走錯路，越陷越深的故是，「危機就是轉機」，索性一個轉念，意識到永遠不嫌晚，回來實實在在地工作，現在也結婚生子了。

▲ 海灘上，有人玩水，也有拖著海上遊艇的水上業者，也有跟我一樣來放空的人。

　　離開沙灘。有點忘了自己是如何到墾丁大街的。是有人載過去？還是坐公車過去？已經沒記憶了。正如前面所說，當時我連騎車都還不會，只好靠這兩個工具移動。

　　而在抵達墾丁大街的傍晚，與未來 10 天要一起工作的服飾店姊姊 C 見面，也碰巧遇到另外 2 位小幫手 M 和 G —— 他們倆都在淡江讀書， M 有一雙 puppy eyes，皮膚黝黑，襯得他牙齒白亮，談吐間不失禮貌，據他本人表示，之前就來過這間民宿居住，得知有換宿的機會，便想來試試；而在一旁的 G，和 M 是同學關係，想當然是 M 找來，不知道為什麼第一眼看到 G 時，覺得很像自己的親哥哥，他站在 M 身邊時，一看就知道他是台北人，皮膚頗白，笑的方式像陳冠希，看起來壞壞的，不過沒有很成功。

　　第一天，我們大夥在墾丁大街上的泰式餐廳品嚐晚餐，介紹彼此來這裡的原因。記憶深刻的是，在開動前，沒有任何人拿手機出來拍食物，就只有我這個白痴在那裡為食物留下生前模樣。現在想想，還是想發出「啊」因為不好意思而發出的聲音啊。

▲ 大家的耐心配合，讓我可以拍下美食的完整樣貌。

　　飯後和 M、G 到處走走，講些廢話，回到南灣上的民宿。「第一天也太多新鮮事了吧！」以為回到民宿後，倒頭就睡嗎？沒有。打開手機，翻了訊息，在熟悉的對話匡中，看到討厭的自以為是的關心。看到討厭的彆扭的話語。「好懶地回」，還是禮貌回傳了一個貼圖，得到的是一小串的字句。

▲ 民宿內有飛鏢機，也有小小演奏區，有時候老闆娘會在這表演精彩歌曲。

　　走向民宿一樓。和隔天即將離開民宿的逢甲女大生 L 一起聊起來這裡的原因。M 和 G 人很好地教我如何打鏢。感覺很有趣，上手也很快。Carly Rae Jepsen 的音樂讓我 high 了起來。想彈吉他就彈吉他。想說什麼就說什麼。不用介意。會出來的人，心裡多少都存在著彈性空間，包容他人。第一天，在捨不得當中結束。期待明天的到來。